程砚秋集扇记 -往事钩沉-菊坛文萃-戏曲艺术

折扇，昔时文士学子、梨园名家颇有因喜其物而收藏之者，他们往往互有馈赠扇面或书或画；其意或寄情，或抒怀，再配以名贵扇骨，如湘妃、梅鹿、松纹、水磨，更有雕漆、篆刻者不一而足。其实，这种扇子炎天驱暑已居次位，而是一件艺术品了，三五知己雅集一处，彼此展示；或独坐斗室，不时把玩，确能令人心情怡悦。

程砚秋先生当年有一把折扇，两面均为京剧名家所书画，计有：

尚小云所绘“夜窗鼠戏”题为《丙子图》，岁在丙子；余叔岩行书七律一首，款题“玉霜贤甥”，玉霜乃砚秋之字，余叔岩是程妻果素英之舅，故有此称；梅兰芳绘《水墨达摩图》款题“贤弟”，因程早年曾拜梅为师，有师生之谊；王凤卿（老生前辈，王瑶卿之弟）楷书“静以养心和致福，勤能学事敬延康”，款题“贤棣”，以示爱护；王瑶卿墨写“杏花”，丝垂喜蛛，款题“贤契”，四大名旦皆师事王瑶卿，故有此款题；时慧宝楷书五言古风，慧宝能继孙菊仙衣钵，慧宝去世，孙腔几成绝响，此人之书法被社会各界推崇备至，他言谈举止有名士风，诚一伶界雅人，款题“玉霜艺术家同志”，足见前辈艺人对程艺之钦佩；荀慧生绘“秋林高士”，荀与名画家胡佩衡有亲谊，其画作也宗胡；杨小楼隶书七绝，款题“玉霜先生”，以国剧宗师，梨园长者之身份，尊程为先生，足见其君子之风，谦抑之态；马连良书“华山碑”，款题“玉霜吾兄”；谭小培节书“赤壁赋”，款题“贤契”（小培系鑫培之子、富英之父，前辈名老生、曾搭程班，程对其执弟子礼甚恭）；谭富英书“云淡风清近午天”一绝，款题“玉霜四兄”。程氏只弟兄二人，而在戏界他和文亮臣（老旦）、曹二庚（丑）、郭仲衡（老生），义结金兰，程年齿最小，排行在四，故业界多以程四爷称之；言菊朋书章草“玉树萧然物外身”一绝，款题“玉霜仁兄”；另有花脸名家侯喜瑞、剧作家翁偶虹（也为花脸名票）等人所画脸谱数帧。

此事翁先生曾著文发表，叙述颇详。

于此，我想提出这样一个问题：众所周知，旧时代的艺人，包括后来成为大师级的名家，绝大部分都是幼而失学，他们在艺术上的成功，半由天赋，半由苦功，舍其一，难以达到艺术高峰。而后天努力尤为关键，他们很明智，深深了解，当他们的技艺发展到相当高度时，文化素质的提高，就是他们迈向更高艺术境界的必由之路了。那些卓然成家、彪炳艺界的名流，莫不如是。比如程砚秋，剧界尽知，他的成长和罗瘿公关系重大。罗瘿公，清末民初广东名士，著名学人，与康有为相友善，徐悲鸿初到京师，也是奉其师康有为之命，投奔罗瘿公。罗先生喜京剧，他发现程砚秋有异才，艺术潜质非常人可比，出重金把程赎出师门，不但在剧艺上对程着力培养，并督导他加强文化学习，甚至给程排出功课表，对文、史、书、画以及影剧观摩乃至外语都有所涉猎，终于把程砚秋培养成为享誉海内外的京剧名家。

前辈艺人生在旧社会，他们当时所处的社会地位和环境与今天相比有天壤之别，然则，他们自强不息，终获成功。新时代的今天，为广大中青年演员提供了良好的发展空间，也确实出现了不少学有所成的名家新秀，但京剧是国粹，它蕴含着诸般文化，唯愿广大中青年演员，进一步提高自己的文化知识，以使自己的舞台艺术熠熠生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