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位师父
我开始学戏的第一位开蒙师父名叫庞启发。他是当时有名的梆子青衣、花旦侯俊山(艺名“十三旦”)的嫡派弟子。我师父本工虽是青衣、花旦,他却什么戏全能教,内行所谓“戏包袱”。使我奇怪的是,我只见他到处教戏,却从来没见他登台演过戏。论年龄,那时候他不过四十多岁,脸色虽然黑一点,眉、眼、脸型轮廓以及身材……等等,还不能算太难看,嗓子也有,但不知为什么他总不登台唱一出,这也是一个“谜”。
师父详细的身世和经历我知道得很少,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,根本不理会这些与自己无关的闲事;其次是我们师徒之间除开教戏、学戏以至他打,我挨……之外,无所谓思想感情上的联系,更谈不到平等的关系。何况我根本不敢、也不愿向他随便问长问短----当然也没想到今天我会来写“自传”,而又要牵涉到他。何况当时我这位师父是以教徒弟严厉出名,绰号叫“庞剥皮”。平时我连躲他全来不及,又怎能够去自讨无趣自找苦头来吃呢?“庞剥皮”这诨名,究竟是谁给师父起的?我一无所知。
不过,从我本身的体验来说,这“剥皮”的绰号,名实相符。不管从他对待我的肉体毒打,还是从经济剥削来说,不独名实相符,也许比“剥皮”还要更甚一些。
不过,今天对于这位“剥皮”师父本人,我已经没有丝毫记恨的感情,这倒并非表示我的“宽大”,或是“君子不念旧恶”。我是这样想的:第一,究竟是他第一个教给了我演戏的初步知识和技术,第二,他虽然严酷地剥削了我若干年,这种情况也是当时社会制度下,一般梨园界“私房徒弟”共有的命运。他之所以严酷,不惜用“剥皮”式的手段来对付我,无非是想使我能够早一天登台(那时候,我虽然只有七岁多一些,在一般家庭里依然还是个孩子,可是戏班里,有的五岁、六岁……就登台唱戏挣钱了,所谓“五岁红”、“六岁红”等等),早一天给他赚几大枚,好使他们全家生活得更容易,或者更充裕些。因为他本身同样也是各方面被压迫、被剥削着,不过当时他是不可能懂得这道理的,从而才用了统治阶级、剥削阶级“大鱼吃小鱼”的观点,来对待自己的徒弟----和自己同一奴隶身份的人。
从一般社会观点来看,他是应该被谅解的,但是若从他那过份的严酷,过份的剥削贪心来看,也是无法使人对他有任何值得怀念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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