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春者李桂春、少春、宝春祖孙三代也。春而又春,他们真是各有一番春天。论流派,桂春海得不能再海,少春京得不能再京,宝春此宝,京海杂糅,熔于一炉。
桂春河北霸县人,幼贫沿街叫卖豆腐,喊出一条好嗓子,入县科班学梆子,师傅见他长得像蒙古人,乃取艺名小达子;闯荡江湖,四通八达,文武一身,京梆两下锅。扎根上海,推出了连台本戏《宏碧缘》、《狸猫换太子》等。我少年时在天津码头见过他的《连环套》。我在京熟见杨小楼及其众家弟子从周瑞安到孙毓堃的黄天霸,怎么这小达子亮相就不一样,像是顶着个电灯泡就出来了,也许是袍带上有京班不用后来越剧等习用的亮片。小达子那声调可也真叫亮震长街。我这老京派小观众也只有兴叹:可真是“小达子”!
我进入青年,少春也及长,他那位海派老爷子给他请的师傅可真是京而又京,文戏请的是最能说余派的陈秀华,武戏是最能说杨派的丁永利。少春后来又和小冬一起拜入余门。少春就成了二十世纪中晚叶的文余武杨的一世泰斗。“文革”摧毁了这一切,只偶见少春之子宝春现于样板戏《杜鹃山》中饰反派温其久。我这号遗老观众感到李门未绝后,略慰,也没见出多少名堂。几十年过去了,只知道宝春寄居台湾,心想那能唱出个什么?不意忽见宝春携“台湾新剧团”来京沪大演,标称“老戏新演”。我这观众已入晚年,难入剧场,只在电视上近觑,却感到大开眼界,真叫“老戏新演”了。
这“老戏新演”早也有这类说法,甚至可以说京剧的发展也就在一茬又一茬的老戏新演。这四大名生余言高马和他们的祖师谭鑫培,这四大名旦梅尚程荀和他们的宗师王瑶卿何尝不个个如是,无不在高度尊重传统的基础上力求发展创新。但宝春这样标出“保留传统经典唱腔,呈现新鲜视觉享受”且付诸实践是前所未有的。如与尚长荣合演老戏《捉放曹》,规规矩矩,又突破规矩。如《击鼓骂曹》是向昆曲传字辈硕果仅存的倪老传钺学习了昆曲的“阴骂曹”,设计了阴阳两种不同的击鼓法,演出了《阴阳击鼓骂曹》。又如无生不演的老牌《乌盆记》,原是一成不变的老生垂袖独唱,演变成一缕冤魂以加长的水袖起舞婆娑,且加上了在阴间向判官诉冤的场面才到阳间求救于包公。也有专家看都没看就感到欺师灭祖,其实两种演法可以并存。在舞美上,用了几片活动景片的移动,代替了那弃之麻烦用之啰嗦的二道幕,亦旧中出新之举也。宝春结交了志同道合的老、中、青同行孙正阳、尚长荣、赵群、杨燕毅等演出了老戏新唱的《蝴蝶梦》、《孙安动本》、《孙膑与庞涓》……虽在编导演美上仍存在可再改进处,但总是令人耳目一新。“以京剧的程式美为框架,在有限中求无限”。(宝春语)望有志“老戏新演”的众君子淑女继而续之,进一步做到保旧创新,创出一茬又一茬的艺术春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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