矮脚虎与《鸳鸯笺》 -菊圃掇英-曲海泛舟-戏曲艺术

《扈家庄》的王英，绰号矮脚虎，演于舞台，“矮子功”是其特色。自有《扈家庄》以来，王英无不由善走矮子的武丑扮演。当年岳春霖、沈杰林前后享誉，传为佳话。宋德珠演《扈家庄》，例由李盛佐配演。盛佐的矮子功夫，仅次于叶盛章。不仅王英之矮子起霸，为剧生辉，在其他新剧中，饰《花猫戏翠屏》之杨宗登，《百鸟朝凤》中之东厕司，亦能横溢别趣。东厕司的扮像颇奇，秃头跣足，满涂白粉，以浓墨画宽眉圆目，戴鼻卡短髭，穿浅黄色官衣，白补子上书一“臭”字。斗王大娘时，电柱直射，映体通白。盛佐施展全身解数，前、后、左、右、纵、横、反、正的跳踔矮步，长达十分钟。上海观众均以“跳小白人”为之喝彩，盛佐亦以此绝技，得长期驻班于沪，收入甚丰。
矮脚虎是水浒英雄之一，一度因有玷英雄而改为武生，长身玉立，“虎”不再“矮”，矮子功绝迹舞台。自提倡抢救戏曲遗产之后，昆曲演员北来，矮子功始逐渐恢复，既得见王英起霸，更得见武大打拳。绝技复兴，深为观众们所喜。最近在梅花奖发奖演出大会上，看到王芝泉与张寄蝶之《扈家庄》，高矮相映，十足地体现出了一丈青与矮脚虎的特色。只是王英的扮像，头上脚下，均宗传统，而“清水脸”不彩不勾，反觉丑而不美。王英既归武丑，武丑自当勾脸，惜脸谱早已失传，一般演者(包括沈杰林、李盛佐)，以意涂抹，既失王英脸谱的真型，复贻造型不美之口实。其原型脸谱，应是先揉乾黄，再勾“坟起”粉块，高过眉际(基本上是“二面”勾法)。粉块内画虎目，粉块上画尖缨短红眉。两颊之淡黄上，用水墨油黑，套画虎皮斑纹。衬以虎壳额子，“牵劲”水纱，既征虎威，更显虎美。
戏曲中以矮脚虎为主角者，据我所知(可能还有)，可远溯明人传奇之《鸳鸯笺》。剧演矮脚虎与扈三娘各以鸳鸯笺赋诗，时迁于暗中互换，使两相思慕，后成伉俪，与水浒传情节大异。剧虽不传，故事梗概犹见于《曲海总目提要》。剧写扈三娘出猎，适见王英缚虎，因羡其勇而生恋情；王英喜三娘之美，亦生爱慕。后，王英与扈三娘先后题诗于一幅鸳鸯笺上，心驰神往。经过一番波折，二人结为夫妇。剧情与今之《扈家庄》出入很大，然标明王英号矮脚虎，“短小多勇力”，亦未称其美如冠玉，则矮脚虎之应走矮而勾脸，自有渊源。至其与扈三娘是否能诗且互书于鸳鸯笺上，可能是传奇作者，敬慕水浒英雄而溢美之。予引此剧，非赏其结构之奇突，旨在证矮脚虎之应走矮而勾脸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