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洪春：梨园春秋（22） -艺海云烟-曲海泛舟-戏曲艺术

三老板，就是艺名老三麻子的王鸿寿先生，他是徽调出身，以“老爷戏”（关羽戏）最出名。不少关戏是他从徽调带到京戏里来的。从这点说，他老人家简直就是京班关戏的祖师爷。

听说，三老板原是官宦人家出身，他父亲当过“阅海使”，管粮食漕运的。老爷子喜欢戏，家里起了个戏班子，唱昆腔的。本来他对头就不少，正找他的碴儿呢，这下得理了。那年头，“引良为优”就是一行大罪呀。有人给上了一折，一折参倒，满门抄斩。三老板那时还是小孩，让人藏在大衣箱里救出来，留了条活命。他本是江苏南通人，为了瞒这段事，他一直自称扬州人。他年轻时当过太平军，在英王陈玉成的“同春班”里连演戏带教戏。

他到南京时，已经七十一岁了，比我整整大五十岁。我一下子就爱上三老板的戏了，不光他的戏码我没见过，演法我也没见过。北京唱老爷戏，都是把关老爷按神仙演，身不晃眼不睁，上场就拿袖口挡着脸，到台口才能放下。报名也只能报个“关”字。刀不能耍，开打也只能一抬就算，更不能趟马了。

三老板不这样，他的关公演的是人，是人物。三十多出关戏，按每出戏里的岁数、身份、心情、环境不同，他演的全不一样。身段、做派更比北方丰富的多。也趟马，也耍大刀，不象北方关戏那么神圣。

有出《兴瓦岗》，程咬金称王。大封群臣后他试马，武小花脸的马趟子，很有点绝的。三老板在昆班唱过开口跳，有这出戏，就琢磨着把这出戏里的马趟子化到关戏里去，后来就化成关戏的趟马。

我天天陪着三老板唱戏，天天钻锅现学，他老人家喜欢我，我是特别想学他的戏。结果，有陪三老板唱仓子（周仓）的王永利、唱马童的刘长林、二路老生杨德山介绍我带艺投师。这一年，我二十一岁。

转过年来，我们到了扬州平山堂，也算是他的老家，就是《宏碧绿》里骆宏勋打擂的地方，还正式请了回客，摆了十二桌。

回到南京，他给我说了《乳母教枪》。后来演出时，他前乳母、后王佐，我从《教抢》起，陆文龙到底。

这里得补一句：现在唱《八大锤》，武小生叫陆文龙不合适。您想，兀术叫他陆文龙，不是等于告诉他：“你是陆登的儿子”？那时，三老板教我时，这个活儿叫“完颜乌合龙”，兀术管他叫“龙儿”。王佐来了，才点破他叫陆文龙哪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