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洪春：梨园春秋（13） -艺海云烟-曲海泛舟-戏曲艺术

三月十八那天祭神，是班主掏钱办。腊月底祭祖师爷的费用可是大伙出钱。每人均摊，这叫“青龙揪”。你平时没什么错处，可又不打算用你了，就这功夫办。人缘好的，有门路的，管事私底下先跟你打个招呼：“明年另谋高就吧！”不知底的，就得等帖子。

帖子是红纸的，外面加个白封套，套上有个红笺写着名字。帖上写“某日祭神，请光临”。接着帖子，就是明年还用你。这个帖子是头十天送。没接着的就是辞了，得自己赶紧打主意。怎么说平时不能辞人呢？艺人们也有句话等着呢：“我是红白帖请的！”不用我，只能是下回没我帖子了。

“民国”以后，工资改成“开份儿”，按天算，就可以“搭几下里”了：只要有人用你，可以同时在几个班唱。每天你自己安排好了，先在广和，再上广德唱中轴，完了再去庆乐傍着大轴去。还有一种“打厘班”，工资说好多少，可卖座不好的话可以打折扣。“今儿七厘！”就是打七扣，说的挣一块的只拿七毛，可是这得事先说清楚。

早年唱戏不登广告，不贴海报，观众怎么知道呀？另有一种宣传法儿。逢到唱“绝戏”的日子，前台柜房里贴个条儿，饭庄子的人专来看这个，完了他们跑腿儿，上各个大宅门里送信去：“今儿某老板唱什么什么啊！”为什么饭庄子替戏园子作义务广告呢？您琢磨呀，那年头唱的都是白天戏，不挂“灯晚儿”。今儿戏大了（时间长），也就是找俩人站在台口上，每人手里攥把香照亮，底下还得放个水盆，怕失火。有钱的主儿听完白天戏不正好上饭馆吃饭吗？饭庄子“报戏名”，其实是给自个儿拉主顾！

还有一种“广告”，就是开戏前在戏园门口摆上戏里的“切末”（道具）。摆在影壁前边。唱《艳阳楼》，就摆上扎好的“楼”和石锁；唱《五花洞》，就摆戏里的五毒形儿。《恶虎村》摆酒坛子和扑天雕、武天虬的兵器。《百草山》摆“山子”（布扎的山形）；《挑滑车》摆辆红漆车。要是观众看见摆上“猫形”和三个“鼠形”，就准知道要演《无底洞》了。

那时候，剧场叫茶园，意思你是喝茶来的，看戏是捎带。舞台是个四方台，没大幕，就后边有张绣幕，叫“守旧”。观众围台坐三面。正面摆着一行一行茶桌，桌两边是两溜大板凳，看戏的是一个肩膀冲着台，要看戏得扭过脑袋去。

齐着“守旧”砌出两个台子来，也卖座。

台两边各有一个楼，叫倒官座。坐这上看戏，只能看背影。有的观众专为看背影来的。前台还有个垫子房，预备好些棉垫子，临时租给看戏的垫着。

前台专有个管事人，人称“坎子上的”，算是茶房们的总头儿。这种人挣头份钱，可一天就用他说两句话。凭这两句话，就值头份钱。哪两句话呢？且听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