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洪春：梨园春秋（12） -艺海云烟-曲海泛舟-戏曲艺术

（因第33期报纸缺失，故少一期登载，候寻找到该报纸再补上）

当年，除了经理，后台的大拿是管事。总管是大管事，武戏有武管事。添人、辞人他们能说话，派戏派活儿（分配角色）他们说了算，告假、迟到早走也归他们管。

大管事在后台支张桌子，墙上挂块水牌子。演什么戏，写在牌子上。什么功夫写呢？不象如今，头五天就登了报了。那时候当天才露，当天还得是响了锣鼓（内行叫“打通”）快开场了，他才在木牌上写出一个字来。比如《斩子》就写个“斩”。一场唱八九出戏，随演他随写，早一会儿也不告诉你：要不怎么叫憋人哪！

还有啊，光写个“斩”，带“斩”字的戏多了，到底是哪出？也不说明白了，自个猜去！

那时唱老戏有规矩，不能翻朝代：同一朝的戏不能翻了先后。也就是说，按历史顺序，不能演颠倒了。一场的戏，后几出是角儿唱的，早定了。临时派的是中轴以前的开场戏。唱开场戏的就得琢磨了：后边有《金沙滩》，前头就不能是《辕门斩子》了。当然，你还得会得多。要不然，琢磨出来你不会不也白搭吗？

后台也不说戏，连武戏都不“对”，全是死丁死卯，台上见。派出戏你不会，没地方哭去。

不过，艺人们讲戏德，一行门里有个合计。比如唱小生的有三个，戏派出来，你不会他会，那就他唱，反正不能让管事憋住。

当然了，管事懂的更得多，不过，也免不了闹笑话。

李万春二十岁时，存回在天津春和戏院唱大轴，戏码是《赚历城》，倒第二管事的派了出王少楼的《定军山》，两出都是三国戏，次序颠倒了不说，还有一个大漏洞：《定军山》里斩夏侯渊，《赚历城》夏侯渊还得顶场上。头场刚死，二场复活，不成了大笑话？管事的没发现，别人也等着看笑话，没人提醒。《定军山》的夏侯渊是马连昆的，演到“斩渊”，他一下子架住黄忠的刀，说；“我可小能死呀！要不就‘炸尸？了！”说罢溜下台去。观众满堂倒好。接着是《赚历城》，一位武行扮的夏侯渊上了场，没敢报名，稀里胡涂就过去了。就这么着，台下的“倒好”也没饶了他。

管事的有本账，谁今儿唱了什么了，唱了多大功夫，他全记着。还有一个写着全班人名的水牌子，你告整天假，就给你画个×，告来迟的，画个月牙；早走呢，月牙朝上。可是你必须说在头里，管事的好安排。比如你告早走，就把你的戏往前调。要是你没打招呼楞不来，那叫“干砍”，别人得给你“救火”，你就等着“辞”吧。

早年间，辞人也有辞人的日子，不能说辞就辞，起码得干满了一季。

比方说，大年初一到三月十八算头一季。那功夫说工资按季说，一季给多少，到一季末了再给钱，平常每天只拿个车钱。

头季唱过了，到三月十八，祭神，就该“说官话”了，管事的拿出账本来，捯老账，该辞的也就辞了。班子里大调整，那得等一年下来，腊月里祭神的时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