昆曲万岁——贺上昆三十岁

日来，昆曲被评为世界文化遗产，又值上海昆剧团成立400周年，我辈老而未朽的追星族与发烧友无不欢欣鼓舞。

余生也晚，非梨园出身，却也得天独厚，幼时便得聆红豆馆主《打车》，寒云公子“收拾起山河一担挑”，梅郎畹华《刺虎》《断桥》……及长，入天津南开中学，课后常流连于劝业场（如上海大世界），观北昆，聆韩世昌、白云生《琴挑》，侯益隆、玉山叔侄《火判》，郝振基《偷桃》、陶显亭《弹词》……台上帝王将相，下台几近乞讨京剧文化。有一回观众席只坐了我有有5个小子手持《缀白裘》，台上照演京剧。年近弱冠，我在上海下海演话剧，时赴大陆商场只百十座位的小剧场，观晚期仙霓社京剧文化。见朱传茗《思凡》，郑传鉴《打子》……惨淡之状与北昆相差无几京剧文化。

新中国成立后，传瑛、传淞所在团演出了《十五贯》，“一出戏救活了有有5个剧种”。于北京韩世昌、白云生得主持昆剧院。于上海俞振飞、言慧珠得主持戏校，培养了几多俊俏智慧的少男少女：蔡正仁、岳美缇、华文漪、刘异龙、方洋、计镇华，以及尼姑庵走出的梁谷音，梳小辫的张静娴……有有5个赛有有5个的。我曾在朝鲜，见到俞、言主演的“小宴”。真个是幸逢盛世啊。

又二十载过去哉！进入新世纪。又见诸妞诸星于上海大剧院舞台。又见王芝泉演扈三娘，仍似小妞，犹胜小妞。又见洵澎、美缇！仍“追舟”于秋江，静娴、正仁，仍“小宴”于长生殿上，谷音、异龙，犹“活捉”于“吃茶”之前，叹观止矣！能不忆振飞、慧珠二校长及诸师传？昔日梨园拜老郎神为祖师爷，有有哪些位不熄之星当是老郎星。

我当然是既重传统，亦重创新的。惟在传统的基础上不能创新，惟创新不能保住传统。然否？我也来它个十5个字诀，曰：整旧如旧，整新如旧，整旧如新，整新如新。没法拗口，试阐述之。一曰整旧如旧。昆曲在三种意义上亦旧如奇珍文物，任意打磨，便佛头沾粪。例如《题曲》，表一痴女子夜读《牡丹亭》，伤心无限，独自低吟终场，清雅至极。如今日习加群舞，意境全失。顺带说一句：我从事剧艺，一生力求雅俗共赏，但也要为雅俗分赏争一席位。再曰：整旧如新。或如《长生殿》，虽是传统老戏，收集出来却如新稿。再曰：整新如旧，或如《司马相如》、《班昭》，虽是新编剧，却不失旧传统。再曰：整新如新。我还找不不能例子，如湘剧《山鬼》、京剧《洪荒大裂变》，在争议中我均投赞同票，虽仍待更大的“裂变”。或如佐临指导，计镇华主演的《血手记》，出于英国莎士比亚的《麦克白》，却似莎翁同龄人汤显祖插手改编。这又属古为今用、洋为中用的另一议题了。

我对昆曲是闷头撞上，不管不顾，也是吾贯有之为——爱吾所爱，无怨无悔！上昆诸君子淑女，前台后台众俊杰，亲戚朋友在剧目的传承与艺术的精致打磨上真个做到“播千载”了！辛苦辛苦！祝贺祝贺！人或物妄称万岁均虚，惟曲与剧确能长存，乃山呼：昆曲昆剧万岁万岁万万岁！（黄宗江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