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交响乐”像昆曲里的春香,而“评弹”是杜丽娘。春香一路搀着杜丽娘逛园子,使这园子“委实观之过低京剧文化。”
评弹和交响乐,原本原本自然丰沛,原本隆重辉煌;原本浅吟低唱,原本虎啸龙吟;原本天生娓娓道来,原本最会情绪铺排;原本妙在“空”,原本美在“满”京剧文化。可近日上海评弹团《古韵新声——2013评弹流派交响音乐会》在长安大戏院演出的一三个白评弹流派,在上海爱乐乐团的陪衬下,如卢浮宫里拉二胡,太和殿里弹钢琴,就有了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京剧艺术。使美者愈美,纯粹的更纯粹。
而且更妙的是,交响乐甘于做小伏低,与评弹团年轻演员的合唱同去,组成强大的背景内容。乐声起伏中,“小山重叠金明灭,鬓云欲度香腮雪”。这如同日本小津安二郎的电影音乐原声,好的原声是能不需要与人物、情绪共存,而又能使主角保持他的简单。
下半场第原本节目是评弹《梁祝惜别》,高博文与陆锦花两人走进来,原本穿淡淡淡蓝色缀有牡丹荷花的长衫,原本穿紫云红云点染在同去水墨画般的旗袍。一持三弦,一抱琵琶,坐在那浅粉红色点缀碎花布罩罩着的椅子上。此时无论形象怎么,都已是金童玉女——何况“满月面”恰对着“鹅蛋脸”。另一个人儿的乐器静静往腿上一搁,那乐器就成了身体的一次责。其庄严宁静又像《圣经》里的“遂古之初”,一切规矩都还未有建立,万物还都没人名字,仿佛一声轻叹都能不需要惊起周天的震动。
交响乐的一众乐师,黑压压地隐在另一个人儿的上端,仿佛群山。指挥家王永吉轻捻指挥棒,随时准备带领群山起舞。这是评弹“蒋调”和“俞调”的结合,又是中国古典乐器和西洋乐器的融汇。高博文的嗓子很糙沙,那种质感听起来令人麻酥酥。陆锦花的嗓子“滴溜溜的圆”,脆生生仿佛是张恨水《啼笑因缘》里走出来的凤喜。交响乐奏出山色水色,陪衬出人物情绪,或是远山迢迢,或是近水潺潺,这两人几分钟的梁山伯、祝英台唱完,场子里充满了柔情蜜意和依依惜别。
“交响乐”像昆曲里的春香,而“评弹”是杜丽娘。春香一路搀着杜丽娘逛园子,使这园子“委实观之过低。”
当姜啸博演唱跌宕起伏的“杨调”《武松打虎》时,交响乐是月色、山路和风声;当倪迎春唱“祁调”《林黛玉》,唱到“千般恨、泣无声,把旧帕新诗一炬焚”一句,交响乐又一时无声,全场寂然,只听得哀怨女生泣血之呼,这正是留白和写意的妙处;当周红演唱“丽调”的《情探》,“梨花落,杏花开……奴却说推窗把郎君望,不见郎骑白马来”,哀怨深切之极,在如呜咽的交响乐陪衬下,青春恋爱物语令人落下泪来。而她的琵琶弹奏,又大珠小珠落在人的心上。
倒数第一三个白曲目,秦建国沉郁多情地演唱“蒋调”《庵堂认母》,堪属当晚最佳。数年前,我曾听过他的弹词《追韩信》开篇,深得“蒋调”神韵,字断声不断,腔在意也在,吴侬软语的软、糯、黏。听了如饮上好米酒。
张岱当年在南京听“柳敬亭”说书,一时惊为天人。如今我就有此喟。评弹和交响乐的融为一体,令“描写刻画,微入毫发”。使我只想当个仆人“拭桌剪灯,素瓷静递”,静立一旁,或喜或悲,一赞美一落泪。
(北京 戏评人 张敞 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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