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青石山》之“四边静” -菊圃掇英-曲海泛舟-戏曲艺术

　　旧时戏班，喜于春节首日演《青石山》，以其驱邪除崇而开打，非人间的相互残害，旨取吉祥，非囿迷信。剧以武生关平，武旦九尾玄狐为主，而关圣吕仙之唱，周仓、狐咀(即九尾狐之幻形)之舞，王半仙之诨，老苍头之做，衬托关平、玄狐之“勾刀”，非只锦上添花，实属簇花成锦。自俞菊笙、杨月楼，余玉琴、朱文英以此剧鸣世后，从杨小楼、尚和玉、俞振庭，九阵风、朱桂芳等以至科班学员，均常演之。同时大李五(李顺亭)之关圣，余叔岩之吕仙，钱金福之周仓，罗寿山之王半仙。王长林之狐咀，亦为世所艳称，各成一绝。余叔岩演吕仙，常于九梁巾侧，簪一朵鲜牡丹花。钱金福与王长林有时带演“斩狐”(一般演者多不“斩狐”)。若不带“斩狐”．只关平周仓在“四边静”中之对舞及“四边静”后之“扫刀”，亦收凤头之效。“四边静”是干牌子名，句有格律，念有节奏．乐有锣经，舞有准则。非如某君所谈之“四边镜”。可能某君不识曲牌，以为四角对舞很像四面镜子，乃臆断也、此舞所以用“四边静”者。亦取网面八方处处安定以示占祥之意，编剧者之深心，不宜泯没。
　　予生也晚，未及见俞菊笙，杨月楼，生平所观，以杨小楼、钱金福为最佳。杨小楼之关平，自然是神威炳耀，而钱金福之周仓，更是妩媚峥嵘。若论功力，仓较平尤为吃力。关平寓动于静，周仓则寓静于动。无周仓之跷跷龙骧，不足以衬关平之轩轩霞举。试谈概略，可知个中之隐。
　　当关圣接吕仙牒文后，一声“关平!周仓!”，平、仓趋前同念：“在!”关圣接念：“看某宝刀，降妖者!”关平念：“遵法旨!”，场面即起“四边静”。关平在“大边”，周仓在“小边”。周仓右手掏翎子，抬右腿，向右转身，随之左手掏翎子，与关平对面。上步，跨左腿踢右腿，拉回来，右手一磕，向右转身，左腿大盘，右腿向后一别，向前伸，作“前弓后箭”式，双手捏翎子，翎尖互搭，念第一句“遵圣谕”。然后跨右腿．踢左腿，直向上场门，向左转身，以右手掏右腿．双手翎尖，同时下扣，亮住，念第二句“下灵霄”。然后跨右腿，斜指向“大边”犄角，左腿与双手翎子同时起落，连做两次，斜奔“大边”，亮住时，右腿踢起“后勾”，念第三句“掌青龙偃月刀”。再向下场门里角，右手向左，转身一磕，再向右转身，起“反云手”，双手翎子在右边高举，抬左腿亮像，念第四句“抖擞精神瑞气高”。再跨右腿、踢左腿，直向大边外犄角，向左转身，掏腿，大转身，面向外斜角，搬起腿后，连续地跨右踢左，半转身，念第五句“斩妖魔，如削草”。再斜线趋向上场门里犄角，两手左伸，蹉左脚，再右伸，蹉右脚，向“小边”中部，右手向左，翻身一磕，再向右翻身，起“反云手”，亮“双手翎尖下扣”像。念第六句“要把妖魔除掉”。念后仍归原来的本地窝，撕扎怒视，极稳极静。舞时飘矫，此时凝重，妩媚峥嵘，兼而有之。“四边静”至此即毕，在对舞中。关平周仓，穿插交错，各有矩度。“四边静”中的“大字”(即词句)，更须关平“掌纲”突出。当年杨小楼念末一句“要把妖魔除掉”，在“掉”字后．加“啊”的装饰音。如鹤唳长空，戛然直上。博得彩声，全存此字。“四边静”后，关平即念：“周元丰!看刀!”以下即接“扫刀”，钱金福之技，更显妩媚绰约。此剧近年已罕见，客岁，朱家溍兄与宋丹菊曾演于长安戏院，空谷足音，跫然可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