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盛兰的唱、念,不但注意声腔、音色之美,更善于以声传情。在小生的表演艺术上,以哭、笑、怒、哀为最难。而叶盛兰却能控纵自如,极尽声色传神之妙。比如《得意缘》里,卢昆杰为打动狄云鸾随其下山的“三哭”(最后一哭,是跳着脚哭),《群英会》头场里,周瑜闻报蒋干过江时,计上心来的“三笑”(最后一笑,是由低而高的狂笑);听鲁肃转述诸葛亮讥讽“周郎只习水战一能耳”时,浑身战抖,配合涮翎子的动作,震怒地一声“噢!”(用脑后立音);《周仁献嫂》里,严嵩的相府总管严年逼周仁献出其好友杜文学之妻,而周妻毅然乔充杜妻前往。当花轿临门时,周仁面对结发妻的生离死别却又怕杜娘子听见,凄然地一声“上轿”(颓然倒扶于桌上),都演得情真意切、令人叫绝。
叶盛兰不但擅长翎子生和武小生戏,演官生、扇子生和穷生也都能恰到好处,即使类似的人物,他也绝不雷同。同是扇子生,张君瑞(《西厢记》)是一往情深而又多愁善感;潘必正(《玉簪记》)则风流倜傥更带喜剧色彩;梁山伯(《柳荫记》)是正直笃厚,书生气十足;而许仙(《白蛇传》)虽老成谨慎却又胆怯多疑,但决无书卷气。再如,他演罗成和赵云,前者外向而直露;后者内向而含蓄,性格、气质迥异。叶盛兰素有“活周瑜”和“活吕布”之称。周瑜系英才儒将,性傲而气狭,但身为三军统帅,傲在骨子里,举止则沉稳大方,礼数周到,是外“圆”而内“方”。吕布乃酒色之徒,性蛮而卑贱,但贵为王侯,故外表矜夸造作,却又举步“晃乳”,不时流露出贪婪、愚妄的本性,是外“方”而内“圆”。
更难能可贵的是,叶盛兰演同一人物,可以根据场合、对象、事态、情绪的变化,表演发展层次清晰,舞台节奏准确,有分寸感。他演《小宴》的吕布,初见王允,虽自命不凡,却故作谦恭;见貂婵,虽嗜色如命,却亦强撑矜持之态;当王允借故避席,貂婵又佯叹“只是未遇英雄耳”时,则不禁得意忘形地手舞足蹈起来,本相毕露矣!
总之,从人物出发,寓神情之真于声形之美,是叶盛兰先生表演艺术的主要特点。誉为形神兼备,声情并茂,当无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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