晋剧司鼓名师贾炳正艺术初探

打击乐巨著《晋剧传统锣鼓通谱》

与贾炳正司鼓艺术的接触，可以用“未见其人，先念其经”形容。

2010年左右，我发现网上售卖《晋剧传统锣鼓通谱》，欣然网购一套。当接到沉甸甸的三本书，翻开后才发现内容包罗万象，当然对于初学者来说，相当于一本“天书”。当时我正跟祁用彬老师学习，他很高兴地说：“这本书可动了脑筋，费了大力气了。”就着这套书，老爷子教我识锣鼓谱、背锣鼓经，我也开始一点一点地“啃”这大部头，这个时期我最大的收获是掌握了基本的锣鼓经知识，完全没上升到操作层面。

2018年，在其徒弟张计明的引荐下，我登门拜访了贾老师。戏曲打击乐重在操作运用，书本难以实现生动形象的表达，传统的口传心授有其实际价值。和贾老师渐渐熟识后，我开始就一些具体问题（比如“翻楗子”、“二通”等技法操作）大胆提问，老师也不厌其烦地解答、亲自示范，还具体讲解不同底号的由来故事，并很客观地做出对比――“哪些是常用的，哪些是高级的”。

贾炳正师徒演奏晋剧传统打击组乐《二通》（左二为贾炳正老师，时年87岁）

为了不影响老师正常休息，我们每次都选择上午拜访，时间一般不超过两个小时。贾老师一谈起打击乐精气神更足了，念起锣鼓经声如洪钟，讲起梨园轶事如数家珍，我们被他博大的专业思维和学术精神折服。谈到自己，他很坦然地说：“人还是得有一些精神追求，这套书付出的人力、物力、财力，在当时够换好几套房了。但是，咱现在‘吃得歇心饭、睡得安然觉’，最主要是没有辜负这一辈子从事的行业，很幸福，很满足。”

贾老师的司鼓技法，从现在来看接受面属于小众。究其原因，我认为在于其具有一定门槛。一是基本功要求比较高。贾老师始终秉持“右红左黑”的理念，最简单的一锤子“而巴仓”，对左手的功夫要求很高，不加强训练就容易“吃瘪”（打不响），而“翻楗子”也是要露出木头“闪红打黑”，体现出反律的节奏之美。我总结“左手没功的人，贾老师的艺术偷不走”。二是需要一定的耐心。《通谱》中同一锣鼓经，介绍了好几种底号，分不同的速度和运用，标示了不同的操作法，这些不同中又有统一规律可循。比如：《二通》“窝儿”（书中称“辘轳把”）和《战杀》“三翻腰”的三种操作法，每种的底号均不同，对下手的识别能力和演奏水平提出明确的考验。贾老师的艺术分类很精细，不存在“大呼隆”的情况，所以对于只是为了简单实用而不愿意多花心思的人来说，这是一个较高的门槛。三是对范儿的理解运用需要深厚功底。大部分人将心思用在鼓皮的击打上，殊不知情绪的拿捏全在鼓面上。贾老师特有的“拧”“旋”“煞”“按”，赋予乐手很强的情绪感染。在“驻击”和“释泛”以及不同级别范子上，给了下手明显的开口和力度引导，起到了“以形示劲”的作用。四是对团队整体技术水平要求较高。拿“紧流水一二三”来讲，“三”后面贾老师始终要求木头和铙钹“调击”，而当前市面上大多数的是“齐击”，这相当考验铙钹师的技术水平，还有《二通》的“窝儿”处，同样需要铙钹“钻空子”，一般团队很难驾驭。

虽已达九十高龄，但是贾老师还在为晋剧打击乐劳心费力。平时闲聊，贾老师对“晋昆”的淡出舞台十分遗憾，他多次表示想把《嫁妹》重新排下来，制作成影像资料，以便后人学习研究。

《贾炳正的鼓板情缘》（晋中市电视台录制）

艺术是最讲求品质的。个人来看，当前打击乐的地位略显颓势，人才发展也面临着青黄不接的窘境。但是，我始终认为“好东西就是好东西”。高品质的艺术，其价值衡量不在于眼前拿到市面卖几个铜板，最根本的是能够让思维之花尽情绽放，以学的姿态彰显术的品格。

（2021年12月25日于太原）

作者：苏林和